“大爺，您是要上天啊！”

蘇儀把鳴鴻刀往地上一插，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。大爺從頭至尾無動於衷，偏偏在他們準備獻魂的時候揭竿而起。

這一起不要緊，旁邊還有好幾個教徒也跟著跳了起來，看樣子還是一夥的，蘇儀當即就留了個心眼，和滄涯軍交換過目光，把自己裝成了他們的人。

以大爺為首，這群人訓練有素，再加上滄涯軍的入夥，教堂根本攔不住，很快就退到了門口。

大爺這還舍不得走，拉著蘇儀問：“等等，你們有什麽能證明身份的嗎？”

蘇儀：“……”

她辛辛苦苦偽裝潛入，現在居然要她暴露身份？

大爺一皺眉：“來不及了，先走。”

蘇儀掏出鳴鴻刀朝身後的人揮了一下，然後帶著大爺一路跑到荒郊野嶺，她們剛走，卡耶就到了。

灌了一路的風，大爺咳個不停，坐在地上也不見有誰來扶一下，到最後還是他自己的人趕到了才得到兩下安撫。

大爺說：“小姑娘，人家讓你獻魂就獻魂啊？幾歲了？毛毛躁躁的，修為不要了？”

“沒了再修唄。”蘇儀光棍地說，“大爺，我師父都沒您管得寬，快省著點心吧，您看您這黃土都埋過脖子了，怎麽還想著英雄救美呢？”

大爺：“……”

鑒於大爺實在是半死不活的一個，醞釀了半天也沒恢覆過來，他只得擡起手顫巍巍地指了指他的徒子徒孫來代為講述。

卡耶此次的排查針對的其實並不是蘇儀他們，想想也是，卡耶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蘇儀他們剛踏進河北就知道了，所以到此等地步完全是他們倒黴。

大爺從十幾年前就開始在河北反邪教。河北一開始是在卡耶的強壓之下不得不信真神，心本來就不那麽誠，大爺就瞅準這個空子一個一個地去拉攏，十幾年如一日地拆著卡耶的梁柱。

前些年好拆，可是越到後來，百姓們嘗到的甜頭越多，已經不大能被他們收編了。

卡耶在有求必應上從來不吝嗇，基本上只要去求，都能實現，所以大家不幹活也不種地，整天活在編織的美夢裏，精神逐漸被腐朽，在沒有意識的時候一點一點地交出自己的靈魂。

大爺的隊伍就混在教徒之中，一旦風緊，他們就跟真正的教徒一樣，獻魂。

今天如果不是趕上了蘇儀他們，也不會就這麽翻臉。

“所以您才讓我暴露身份頂缸？”

大爺瞥了她一眼，理所當然地說：“滄涯滄涯，不就是像大海一樣管得寬嗎？要為人民服務呀。”

蘇儀：“大爺，我還真沒見過像您這麽大爺的人民。”

“但是我有一個地方想不通，”蘇儀問，“所以你們經常都在獻魂？不會出問題嗎？”

“怎麽不會？”一個年輕人說，“很多同胞心智不堅，被再次策反，好幾次差點事跡敗露。還有我們這些人，別看一個兩個年紀輕輕的，其實周身都是病。”

人的魂魄一旦受損很難，除了靠時間來讓他自己修覆，他們本人是很難改善這個狀態的。

就算是林歧，他也在輪回中，用了將近百世來修覆。

“那你們怎麽堅持到現在的？”

精神與靈魂的雙重打擊，還能堅守著自我，這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？

大爺彈了彈褲腿上的灰，不怎麽在意地開口：“我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麽。我師父曾經告訴過我，道修己身，不假於人，修行沒有捷徑可走。但是，只要認準自己，三災九難也奈我不得。”

“哇，大爺您也是修士？”

“唔，”大爺嘆了口氣，“以前是，後來做錯事被逐出師門了。”

“行了，”大爺撐著地站了起來：“你們快回去吧。”

“那你們？”

“卡耶的註意力應該都在你們身上了，我們在這邊等著被你們解放。”

摩西當年被小魔王抓到南疆，除了剛開始那段時間關過小黑屋，後來也沒怎麽管他。

小魔王一點也不擔心他逃出去。

摩西也確實沒有辜負小魔王的厚望，知道自己跑不掉連想都沒想過逃跑這件事，他就在南疆安定了下來。

魔修們也不因為他是西洋人就欺負他，那群本地土產沒見過西洋人，稀奇得跟什麽似的，隔三差五地就找借口拉他一起玩，一來二去，摩西也漸漸領悟了東方文化的魅力。

那是他在羅耶教從未見過的包容。

後來，他就跟小魔王請纓，要來河北偵察敵情，成了南疆嵌入河北的一顆釘子。

摩西他是西洋人，西洋人在河北有天生的優勢，基本上不會有誰懷疑到他的頭上，這也方便了他到處挖墻腳。

“我還遇到了另外一夥人跟我做著同樣的事，不過為了保險起見，我們沒有正式交流過。”

“河北有多少你們的人？”

“不清楚，不過粗略地估計一下，兩波人合起來應該有差不多一半，河北之前被大清洗過，剩下的人本來就不多。我以前認為東方人沒有信仰，很慚愧，我要糾正一下，東方人的信仰很強大。小魔王說，道之下，眾神皆在，神是我，我也是我。我從這些人身上看見了神性。”

與此同時，蕭途收到了蘇儀的傳音，把事情簡單地解釋了一下，並告訴他奉天河畔被卡耶封鎖了——他們回不去了。

蘇儀用的是滄涯的通訊網，只要是滄涯軍都能聽見，大羅天的唐歡立刻帶人上了前線，寬闊的奉天河對岸果然是密密麻麻的羅耶教徒。

唐歡：“準備戰鬥。”

林歧在起淵的指導下，總算是把這通訊網玩明白了，覺得做出這玩意兒的真是個天才，還能群聊！

起久看了眼蕭途：“是師兄提出的方案，和天遠派的師兄弟一起做的，方便了不少。”

林歧在通訊網裏“餵”了一聲：“唐歡，千萬守好奉天大陣，別管我們。”

唐歡：“你們怎麽回來？”

“不回了，”林歧笑了下，“在河北迎接王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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